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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10日上午九點,在濰坊市昌樂縣山東日科化學股份有限公司危化品儲罐區,頭戴白色安全帽、脖掛冷光源手電的巡檢員張文波,例行檢查起安全隱患。日科化學的原料儲罐區儲存著甲基丙烯酸甲酯,易揮發且易燃易爆,按照要求,一個小時必須檢查一次。
排列整齊的24個儲罐,80多個檢查點位。“請檢查液位、溫度、手閥……”剛走到1號儲罐前,安全帽內置的AI語音清晰地響起。張文波熟練地打開手電,彎腰、貼近、用儀器檢測,一絲不茍。隨著檢查的深入,他身后的“足跡”,正以厘米級的精度,被轉化為數據軌跡,同步顯現到公司監控大屏上。公司安全部部長王勇可實時查看巡檢員操作,并遠程視頻通話,提醒疑似跑冒滴漏點位。
安全重于泰山。張文波這個崗,看似走走看看,實則需要“老手”和“好手”。擔任罐區巡檢,必須是化工專業畢業的大學生,有3年以上的相關經驗,入職前還要做好安全培訓。
“入廠15年,我已在這個崗位干了10年。以前每次進罐區,都得先對著墻上貼的風險告知卡和操作流程默念一遍,手里拿著檢查表,全靠眼看、腦記、手寫。”張文波說,冬天凍得手冷,記錄難免滯后;巡檢多了,偶爾也會憑經驗跳過自認為沒有問題的點。
這種依賴個人責任心的工作方式,是行業常態,卻也埋下了隱患的種子。昌樂縣應急管理局二級主任科員、中國(雙法)應急管理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萬邦成,在安監一線工作了20多年,對此深有體會:“我們分析發現,所有事故幾乎都源于作業的不規范。‘人’的變量最難掌控,再嚴格的紙質規程,若執行時打了折扣,安全防線就可能失守。”
王勇也坦承,檢查頻繁了,就有安全員耍滑頭,拿著檢查表卻不記錄,走完一趟再填寫;或臨時有安排走掉,回來后就容易忘記剛才檢查所到方位。
企業管理的焦慮,也是監管部門的心病。從2019年開始,昌樂縣著手推動安全管理數字化,普及 “數據化”概念,培養了3000多人,帶起各行各業1.6萬名“數據化安全員”。
然而,如何讓安全規程不止于“知道”,更能確保“做到”?“認知提高了,我們就必須從‘要求人到場’轉向‘管理人的作業行為’。”萬邦成說。這一轉變,目前凝結在張文波頭上的這頂智能安全帽里。
“這頂安全帽,融合了物聯網傳感與AI,不僅是提醒器,更是‘監督員’和‘記錄儀’。比如動火作業,按規定需每半小時檢查一次。系統會識別并提醒,若未執行,會再次警告,第三次則可能遠程強制斷電。”清華大學軟件研究院專家葉志宏告訴記者,“加入強制性措施的目的不是懲罰,而是用技術手段幫助員工作業時‘三思而后行’,幫助他們規范操作。”目前,葉志宏的團隊與昌樂縣龍頭企業山東礦機集團合作成立華信安(山東)安全科技有限公司,深入研究人工智能終端,并從山東礦機集團車間內的危險操作開始試用,解決機加工傷手和吊裝側翻等問題。
昌樂縣也進一步打通數據壁壘,將80余萬條“危害辨識與風險評估”數據融入智能穿戴設備模型,率先在元利化學、英軒重工等5家重點化工、機械加工企業試點,推動“人防”向“技防”轉變。成效正在顯現:全縣企業工傷率從實施前的8.67‰顯著降至3.75‰。對于張文波而言,有了“AI安全巡檢搭檔”,最大的變化是安心,“如果系統提前預警了泄漏風險,我們能提前做好防護再處置,對自己也是保護。”
如今,葉志宏團隊也在進一步拓展大模型技術在工業安全管理領域的應用,在不需要安全帽的地方將模型應用到眼鏡或腕表中。日科化學等企業,還在計劃對高危區域實現機器人巡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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